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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剧皇后白玉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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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1-2 05:21:46 | 只看该作者 |只看大图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评剧皇后白玉霜
    白玉霜原名叫郭艳玲,一九零八年出生于河北丰润南青坨村,他的父亲叫郭永祥。白玉霜小的时候,天资聪颖,悟性极强,七岁就跟随二伯父郭永兴的评戏班子学评戏。由于家庭贫困,八岁被父亲卖给了唱老生的评戏艺人李景春(艺名粉莲花)作养女,改名叫李慧敏。李景春以唱戏为生,平日里带着妻子和养女白玉霜随班四处演戏,唯一的儿子放在岳父家里读私塾。白玉霜十岁时,养父求人教她连珠快书《碰碑》和京韵大鼓《层层见喜》,后来带她拜孙凤鸣为师学习评剧。孙师父看她聪明伶俐、长相俊秀,就给她说了半出《马寡妇开店》试试,没承想白玉霜小小年纪居然能体会得出主人公马寡妇的寂寞心情和满腹辛酸。通过这次试戏,孙师父发现她表演认真,唱词准确,嗓门宽亮,所以正式收她为徒,让她与小桂花、小菊花等"同官"同在手下学戏,先后教她学会了《王少安赶船》、《花为媒》几出戏。等到了十二、三岁,白玉霜正式上台演出了,师父又给她取了个名叫桂珍。所以早年戏报上全用李桂珍的名字。
过了两年,白玉霜的养父李景春因病去世,从此家庭的重担就全部落在了年仅十四、五岁的白玉霜身上。为了养家糊口,白玉霜的养母以白玉霜为主角,养母的弟弟当管事,又招了一些小演员,自己成立了一个小戏班子,名字叫玉顺评剧团,带她们去走南闯北。不管走到哪里,每天一早,养母和这位舅舅就把白玉霜和小演员们叫起来到郊外去喊嗓子,然后上午练功排戏。评剧也练武功,但白玉霜武功底子不太扎实,后来演《玉石坠》,她扮的是武旦的角儿,也只能武戏文唱,武功用得较少。戏班里只有初一、十五可以不练功、不喊嗓,让大家休息一下,但演出还是照演不误。因为演戏才有钱,不演没钱花。
不久,白玉霜的兄弟李国璋也读不下书去了,于是来到戏班子里拉二胡。
白玉霜天性好强。当时京戏因为进过宫廷被称为大戏,而评剧则被人称为"蹦蹦戏",人们还常管看评戏叫"看玩艺儿去"。白玉霜心里很不服气,觉得这些称呼是对评剧艺术和评剧演员的蔑视和污辱。因此小小年纪就立志发展壮大评剧艺术,让它在戏曲舞台拥有堂皇的一片天地。
为了振兴评剧艺术,白玉霜首先引进了导演制度。以前评剧界对导演不大重视,唱念做打全凭演员自己揣摩,因此排出的剧目非常粗糙。为了改变这种状况,白玉霜借鉴京剧的经验,配置了自己的导演人员,甚至曾经聘请过一位富连成毕业的人员来当导演。
那时评剧的台词很"水",基本没有固定的台词儿,演员在戏台上可随意发挥。白玉霜对此坚决反对。她要求排戏一定要有准词儿,演员背词要一丝不差。白玉霜自己没上过学,但是从小就看小报、唱本,字也认得一些。为了给别人做个表率,她带头读剧本、背台词儿,不懂就问。因此,她的台词记得很准。为了检查大家背得熟不熟,白玉霜常常在后台放着剧本,一幕下来她就去翻翻。有人自知唱错了,必须赶快上去招认,否则便会挨她的白眼。白玉霜不仅台词背得准确,而且连演戏得彩的地方都是固定的,上次唱这出戏在哪个地方得到观众叫好,这次还是那几处地方。她演《秦香莲》,唱到"手拉儿女进衙门"时,因为感情真挚、气口也好,每到此处一定得彩。她演《红娘》,唱到"倒叫我小红娘无计奈何",也准有彩。演《玉堂春》,唱到"苏三此去好有一比"时,也是掌声不绝。
搭过白玉霜戏班的评剧演员都知道,白玉霜最"恨"戏不过--就是"恨"演戏不认真。以致有人说"要进白家班演戏可不容易,先得把头削尖了"。有时有的演员误了场,白玉霜就按规定"罚香",让这个人向祖师爷牌位点香认错。
据小白玉霜回忆,一次她和母亲同台演出《双蝴蝶》,在给母亲送上马鞭子的时候,由于一时糊涂手心朝下,白玉霜就是不接。等到下场,白玉霜就用马鞭把她揍了一顿,打得舞台上挂的大幕直摇晃。
还有一次,后台的一个演员指出白玉霜刚才唱错了几个字,她高兴极了,当时就送他两块大洋说:"太好了,这钱你拿去洗澡吧"。
为了提高自己的演唱水平,白玉霜打破门户之见,博采百家之长。她喜欢看电影,中外影片全看,为的是从中学习电影演员的表演方法。每逢名演员们演戏,尤其是京剧四大名旦演戏,她一有时间就和团里的主要演员们同去看戏"偷艺"。白玉霜最喜欢程砚秋的戏,不光是一般表演,就是程派水袖她也学。为了把甩水袖的功夫学到手,在家总爱对着镜子边琢磨边练。对别人的长处,她从不放弃,哪怕是自己的"劲敌"。例如爱莲君的唱腔,人称"疙瘩腔",就是在唱腔曲调中间运用短促的休止,或加以其它的穿插。白玉霜就偷偷学到手,在演出时灵活运用。白玉霜从小学过曲艺,所以她在演评剧时,也加入一些快书、大鼓、坠子、河北梆子等形式、内容,深受观众喜爱。
二、三十年代,评剧的剧目非常少,只有《马寡妇开店》、《花为媒》、《丢印》、《因果美报》、《夜审周子琴》、《杜十娘》、《小老妈开嗙》、《苏小小》、《纺棉花》等戏。主题大多是男女间的爱情恩怨和伦理道德,所以一般群众听来浅显易懂。但是由于粗制滥造,艺术水准较低。为此,白玉霜四处寻找好的剧本,花费再多也不心疼。当时有个外号叫"本子李"的,是给程砚秋先生管剧本的,白玉霜便托他找过《朱痕记》、《玉石坠》、《孔雀东南飞》等剧本。一个本子要花几十块大洋。
以前,为了迎合观众的口味,剧本里有好多"粉"词,这也是其难登大雅之堂的关键地方。为此,白玉霜不断删改原有剧本里的黄色、庸俗东西,从而使评剧的格调高雅、健康起来。
真正使年轻的评剧艺术走向成熟,还是在白玉霜来到上海演出之后。一九三四年,白玉霜带领华北剧社来到上海,白玉霜先是与到底钰灵芝、爱莲君合作,演出《花为媒》、《空谷兰》、《桃花庵》、《马震华》、《珍珠衫》等。后又与京剧名角赵如泉合演京、评两腔的《潘金莲》。白玉霜的扮相漂亮,表演火辣、细腻、真切、传神。她改革了传统的评剧唱法,讲究共鸣和韵味,利用她宽厚甜润的好嗓子,把过去口语化的唱腔,发展成为歌唱性、抒情性的音乐。平稳的唱腔中蕴含着激情和力量,给人一种深沉悲怆的感受,成功地创造了独树一帜的白派唱腔。同时在伴奏器乐中加进二胡,在化妆、服装上也有许多创新,因而深受广大观众喜爱。白玉霜的演唱不仅折服了上海的观众,也使文艺界对她刮目相看。《时事新报》上刊登了著名戏剧家欧阳予倩、洪深、田汉的文章,赞誉白玉霜为评剧皇后,与刘翠霞、爱莲君、喜彩莲并列为评剧四大名旦。一九三六年,明星公司还推出了白玉霜主演的电影《海棠红》,不仅轰动了大江南北,也扩大了评剧的知名度。
白玉霜戏唱红了,人出名了,可幸运却未随之而来。
一九三四年,白玉霜和剧团一起到北京演出,头天刚在广德楼上演了一出《贫女泪》,表现的是两妯娌一贫一富,在婆家受到不同待遇的故事。第二天早上就来了几名背枪的警察,手拿公文,说是,因为她的戏演得"有伤风化",市长不让白玉霜在北平演戏了,必须立刻离开北平。然后,警察一路押送他们上了火车回到天津。为什么堂堂的北平市长袁良要驱逐白玉霜呢?有资料说,是袁良手下的一个老头子科长看上了白玉霜,由于没能遂愿,于是就向袁良说了坏话,才有了这种结局。还有资料说,是北平市长袁良请白玉霜吃饭,白玉霜婉言谢绝,市长大人觉得丢了面子,便借口白玉霜的戏内容不健康,有伤风化,而把她驱逐出境。
同行之间也互相倾轧。安冠英是与白玉霜同台多年的评剧小生,在上海演出的时候,因遭同行暗算,被人在头顶上泼了硝镪水,久治未愈最后致死。
最严重的是一九三八年,白玉霜在北平开明戏院演出。汉奸报纸《新民报》借故找茬,白玉霜只好在前门外同和轩请客招待。谁知散席后《新民报》总编辑吴菊痴在回去的道上被抗日分子一枪打死。日伪当局调查到他是刚从白玉霜的筵席上回去的,于是将白玉霜和养母捉了起来,受尽严刑,半个月后才放了出来。
白玉霜不仅有一个痛苦的童年、艰辛的事业,还有一个不幸的婚姻生活。
大约在白玉霜十七岁时,养母贪图有钱有势,把她嫁给了一个姓王的法官。一年以后,他们就生下了一个孩子,可是过了不久孩子就夭亡了。好在王法官不在身边,为了继续得到王法官的钱财,于是母女俩导演了一出狸猫换太子的骗局,抱养了一个一周左右的女婴冒充死去的孩子,取名福子,这个女婴就是后来的小白玉霜(李再雯)。过了一段时间,王法官的原配妻子知道了丈夫在外面养小老婆,于是找上门来闹事,白玉霜和王法官才分道扬镳。
三十年代中期,白玉霜和团里的一个演员谈起了恋爱。养母李卞氏见她越唱越红,为家里成麻袋地挣钱,恐怕这棵摇钱树跑了,于是百般阻挠,万般干涉。她对白玉霜说:"你可别结婚,一个唱戏的嫁定了一个男人,就没有人来捧场了"。白玉霜也曾抗议,但是她非常孝顺,所以这场恋情无果而终。
一九三七年春节,白玉霜突然离开华北评剧社失踪了,一时轰动整个津城。原来,她效仿杜十娘,和剧团里的一个音乐工作者私奔到乡下,期望过男耕女织的平淡生活,可是不久就被养母找到了。养母不仅又一次拆散了一对鸳鸯,而且强迫白玉霜回到了舞台。
一九四二年阴历六月二十九日,白玉霜因子宫癌在天津逝世。临死前不久,她还在上演《闺房劝婿》。据和她同台演出的李义芬、花小仙夫妇说,白玉霜来戏院演出时都是由别人搀下车,愁眉苦脸地化妆;但是一到出台,她又开始精神抖擞,该唱唱、该笑笑、该哭哭。演戏下来,因癌变处破裂,血水一直流到了腿上。
苦命的白玉霜终于告别了二十多年的舞台生涯,告别了热爱她的观众离去了。她生前竭力想要摆脱的悲剧,死后却依然没有摆脱掉。她不仅没能回到她日夜思念的故土,而且连自己的真名也未能留下,被孤零零地埋葬在天津的公墓中,墓碑上刻着"李桂珍之墓"。
正如后来电视剧《白玉霜》中所唱得那样,"说不尽人间不平事,道不尽世上炎凉情,唱不完梨园笙歌调,舞不完人生坎坷风雨程。人生如梦也非梦,嬉笑怒骂都是情,任凭世人论长短,留得玉白与霜清"。

撰稿 刘天昌  发布: 丰润党建网
    参考文献:
《评剧皇后--白玉霜》作者:孙友亮
《1937年白玉霜失踪的日子》作者:鲁希、周雅男
《回忆母亲白玉霜》作者:李再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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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 05:22:18 | 只看该作者
老天津大案——白玉霜失踪案

在白玉霜的履历表上,1937年2月到8月这段时间是一片空白,无从考证她到底干什么去了。有人说,她病了在医院治疗,有人说,她累了在家歇了半年。可事实是,她私奔了,跟自己戏班儿的底包李长生私奔了。
1937年大年初一晚,玉顺社在上海恩派亚大戏院上演《马寡妇开店》,这可是评剧皇后白玉霜的拿手好戏,可戏一开场,台下的观众就觉得有点不对劲,怎么唱腔和做派都不像白老板了呢?
后来,人们突然发现:台上的角儿不是白玉霜而是小白玉霜!于是,观众们都急了,有的喊着倒好,有的嚷嚷着要退票,最后,大伙齐声喊着:“我们要白玉霜!我们要白玉霜!”而此刻后台也已乱作一团,剧院经理和戏班的演员都在找白玉霜。在多方查找没有下落后,人们不禁产生了同一个念头:白玉霜失踪了!
白玉霜失踪了,最着急的莫过于白玉霜的养母李卞氏了,因为白玉霜一失踪,她的摇钱树也就倒了。后台找不到白玉霜,她又跑回家,来到白玉霜的卧房,但已人去楼空。李卞氏急忙拉开抽屉,摸出一个存折,打开一看,钱已全都取光,她发疯似的又打开了白玉霜的首饰盒,里面已空空如也。眼前的现实告诉她:白玉霜跑了!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白玉霜为什么要跑呢?
这时,白玉霜的一个贴身丫头走进来说,她昨日看见铙钹李长生跟白玉霜在一起,样子很亲热,刚才戏班子来人说李长生也不见了,八成是他俩私奔了!一句话如同晴天霹雳,李卞氏身子一歪,瘫坐在床上。等她缓过神来,上去就给了小丫头一巴掌,大声喊着:“长生他娘死了,他回家奔丧了。二姐昨日着凉正在床上躺着养病呢!你要是再敢胡说,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第二天,上海各报即登出了“白玉霜偶染伤寒在家休养,谢绝一切探访”的消息。不久,又有消息说,白玉霜的玉顺社日前已离沪返津。
李长生,河北杨村人,幼时读过几年私塾,虽为乡下人,但其眉目清秀,很有几分书生气。父亲早亡,十一岁时即离家闯荡天下。
初时,李长生在一个梆子戏班里跑龙套。他是个有心人,在空闲的时候,常跟底包学打铙钹。一次,班子里的铙钹因故没能到场,他便毛遂自荐上了场,不但圆了场,还得到角儿的夸奖,自此,便成了班子里的一名铙钹。因为,时局动荡,戏班子半路散摊子的事时有发生,他也就在梆子、皮黄、落子之间来回跑着,但不管他到哪个戏班都是兢兢业业,他的铙钹也是越打越好。
1932年春,白玉霜在天津南市演出,因上座率不高,就想排演新戏。她便到春和大戏院来偷戏,看了一会儿,台上的戏演得平平,对她丝毫没有吸引力,倒是武场的铙钹让她着实心动了,尤其是铙钹那怀中抱月的优美姿态,给她留下深刻印象,她暗下决心,一定要把他挖过来。也是天遂人愿,不久,在春和大戏院唱戏的班子垮了,李长生正在为生计发愁的时候,白玉霜的人找上门来,说明来意,李长生非常高兴,于是,他就进了白玉霜的玉顺社。那年他24岁。
几场戏下来,白玉霜对李长生非常满意,暗自为自己的好眼力高兴,除按月给他包银外,还经常对他特殊优待,给点“茶钱” 、“烟钱”之类的。李长生也隐约觉察到白玉霜对他的格外“关照”,但他深知自己在戏班里底包的地位,从未敢对白玉霜有非分之想。
李长生是个出了名的孝子,自己在玉顺社站住脚后,他就立刻想到了在杨村一个人艰难度日的老娘。再加上前不久他娘因患眼疾而瞎了双眼,李长生便把她接到了西山门头沟,隔三差五地能回家看看,尽尽孝心。一日,回家后,发现老娘正在发烧,长生便一口气将老娘从门头沟背到了西直门。老娘的病好了,可长生却累倒了。他一连几天没有出工,白玉霜在百忙中又派人送来了药和很多好吃的,让长生母子感激不尽。
病好后,李长生赶回戏班,却听说白玉霜因演粉戏《拿苍蝇》被逐出了北平。于是,他顺着铁路一路狂奔,追到了天津卫……
八十九、一封恐吓信
白玉霜出生于津郊地区,打她记事起就没见过自己的生父,也没听母亲卢王氏提起过。七八岁时,母亲因无力抚养她,就以一块大洋将她卖给了李景春和李卞氏夫妻。夫妻俩给她取名李桂珍。
李卞氏原为天津同庆后桂花书寓(当时天津的上等妓院)的跟妈,李景春是个唱莲花落的,艺名叫粉莲花,曾在孙凤鸣孙家班的岐山评戏社搭班。自此,李桂珍从养父那学会了唱戏,从养母那学会了“吃活门”。
初时,李桂珍学的是乐亭大鼓,后被孙凤鸣收为徒弟,并取艺名“白玉霜”,从此,开始了她的评戏生涯。她的嗓子好,丹田气足,膛音好听,稍稍一用劲,就能得一个满堂彩,加上她天生丽质,一双媚眼善与台下看客交流感情,所以深得观众喜爱。
白玉霜在演唱中,时常表现出她的叛逆性格,唱腔感觉不舒服,她就自作主张地加以改动,她还将众家所长糅合在一起,因而,行内人都称她“四不像”、“走样”。
1936年初,白玉霜因演出《武松与潘金莲》一剧获得巨大成功而轰动了上海滩,1937年又因演出电影《海棠红》而名扬全国,新闻界不约而同地在白玉霜名字前冠以“电影明星”和“评剧皇后”的头衔。与此同时,有些小报也开始制造一些白玉霜的绯闻,揭她曾委身娼门的老底。有人公开向她敲诈勒索,有人要纳她为妾,更有人传出话来要把她拐卖到香港、澳门!
无情的现实告诉她:“评剧皇后”、“电影明星”,这一顶顶桂冠,既是千金难买,又是一文不值,只要自己还在这个圈子里混,就难以逃脱“供有钱有势人任意玩弄的命运”!就在此刻,她萌生了离开评戏,到一个没有人认识自己的地方过几年清静日子的想法。一个人过显然太孤单了,也太寂寞,要找一个靠得住的、听话的人陪着,那么找谁呢?李长生的影子一下子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初闻白玉霜的想法,一下子把老实憨厚的李长生吓坏了,他连连摆手说:“这可使不得!”但当看到白玉霜极其严肃认真的样子,听到她说,她的主意已定,你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时,一向唯命是从的李长生也只得点头了。白玉霜让他订下大年初一的火车票,二人一起直奔长生的老家——河北杨村(现已隶属天津)。
杨村在天津西面,本是古冀州富庶之地,但由于日军的进驻、土匪的横行,老百姓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已是双目失明的长生娘听说儿子带着媳妇回家了,高兴地迎出家门,用颤抖的双手摸了儿子又摸儿媳,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白玉霜一边为老人擦着眼泪,一边亲热地叫着娘。
白玉霜让长生买了十几亩地,原想自己种,可耕种了几天就不行了,只好雇人种。不甘寂寞的白玉霜又逼着长生开了一间豆腐坊,长生天天起五更推碾子磨豆腐,白玉霜换上一身农家的衣服,走街串巷卖豆腐。男人身强体壮能干活,女人模样俊俏多卖货,小两口的日子过得倒也红火。随后,白玉霜又出资盖了三间大瓦房,村里人都说,长生是在外面发了大财,此番回来是孝敬老母的。
白玉霜爱到镇上赶集,一日,她在集上听说,小白玉霜现在在天津已经唱红了,各大戏园都争着抢她。她还看见集市上到处张贴着小白玉霜的大幅玉照,一股妒意从心底油然而生。
于是,白玉霜让长生在集市上买了一把胡琴,回家后硬逼着长生为她吊嗓子。起初是关着门小声哼,后来觉得不过瘾,就放开嗓门大唱起来。这一唱不要紧,招来了一大群观众,同时也给她招来了祸端。
“长生媳妇会唱评戏,可能还是个角儿呢!”消息很快从村里传到村外。外村的流氓、痞子,周边的土匪、混混儿,时常进村在长生家周围晃悠。
一天清晨,长生娘在大门口拾到一封信拿给儿子看,长生打开信,只见上书:你小子艳福不浅,美人享用半年了,也该把白玉霜借给我玩几天了!三日后,我去领人,如敢不从,小心你和你娘的性命!落款是“张黑手”。读罢,长生脸色大变,他知道,张黑手是此地有名的土匪,此人心狠手辣,杀人无数……
九十、白玉霜中了圈套
之前讲到,长生娘这天清晨在大门口拾到一封信,拿给儿子看。长生打开信看了一遍,是封恐吓信,落款是“张黑手”。长生脸色大变,他知道,张黑手是本地有名的土匪,此人心狠手辣,杀人无数,听说去年他看上了本村李天庆家的三姑娘,带着重礼抬着花轿找上门来,哪知李家事先得信已把姑娘转移了,气急败坏的张黑手一怒之下,将李家老少八口全都杀了!
长生娘得知是张黑手的来信,预感到自家将要大祸临头,急忙把长生和白玉霜叫到眼前说:“你们打点东西立时就走!二姐,你不嫌弃我们长生,不嫌弃我这瞎老婆子,能在这一住就是半年,我打心眼里高兴。我老了、瞎了,可我不糊涂,我知道你是评剧皇后,你是角儿,能在这儿窝屈一辈子吗?你应该趁着年轻接茬上台唱戏。等你老了、唱不动了,再回到这个家,再跟长生过日子,我老婆子在九泉之下睡得才安稳!”
白玉霜说:“要走咱三口儿一块走!”
长生娘说:“我老了走不动了,我料那张黑手也不能把我这瞎老婆子怎么着。娘眼瞎看不见你的花模样,让娘摸摸你的脸吧!”白玉霜一头扑在老人怀里。
第二天一大早,长生与白玉霜登上了开往天津的火车。就在火车开动的一瞬间,李长生跳下火车,对车上的白玉霜大声喊着:“这辈子有这半年我知足了,来生变犬变马再来侍候你!你要多保重啊!”白玉霜把头探出窗拼命地挥着手,她想最后再看一眼杨村,看一眼李长生,眼泪却早已模糊了她的视线。
站在天津站的出站口,白玉霜正茫然不知往哪里去,忽然听见有人喊:“桂珍,我的孩子啊!”回头一看,原来是李卞氏和小白玉霜!
自打白玉霜出走后,初一的戏演砸了,玉顺社在上海也呆不下去了,李卞氏只好带着班子重返天津卫。一来天津是老家,有老观众;二来她想到李长生是杨村人,白玉霜很可能是跟他到了杨村,天津离杨村近,可以打探白玉霜的下落。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多方探访,李卞氏终于打听到了白玉霜的栖身之地。在高兴之余,李卞氏并未轻举妄动,她深知,如果让人把白玉霜强拉回来,她说不准哪天还会再跑,要想让她人回来,首先得让她的心回来。于是,她就利用白玉霜视戏如命和爱浮华、爱虚名的弱点,在白玉霜时常出入的集市上大量张贴小白玉霜的演出剧照,并让人在她周围广泛宣传小白玉霜红遍天津卫的消息,以激起白玉霜妒火。在白玉霜心动尚在犹豫之时,她又假借“张黑手”的名义给白玉霜写了恐吓信,让白玉霜彻底下决心离开杨村。白玉霜果然中了老谋深算的李卞氏的圈套,又重新回到了李卞氏的手心。
当得知这一切后,白玉霜悔恨交加,但她知道再回头已不可能了,明知是樊笼也要飞进去,明知是陷阱也要往下跳。
进城后,李卞氏早已为她安排好了一切。白玉霜回津重返舞台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天津卫,人们都想一睹“电影明星” 、“评剧皇后”的风采,一个月的戏票三天就卖光了。白玉霜在天津卫红了,“白派”评剧得到了观众和同行的广泛认可。然而,就在她沉醉于凤冠独占的欢乐之中的时候,死神却一步步地向她逼近!
1941年12月3日,在北平,一出《盗玉砖》还没演完,白玉霜就一头栽倒在地。在协和医院,她被确诊为宫毒瘤。
1942年8月10日清晨,躺在病床上白玉霜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对身边的李卞氏说:“娘,我有最后一个请求,我想成家,我想跟李长生结婚!”李卞氏听后心头不禁一阵酸痛,她知道,白玉霜这一辈子用自己的身子侍候了数不清的男人,但那都是逢场作戏,只有李长生让她动过真情,是自己把他们拆散的!她想赎罪,可眼下又到哪去找他呢?她只好答应着,吩咐让下人去找。但找人的人还没迈出大门,白玉霜已是撒手人寰,结束了她悲剧的一生,时年仅三十六岁。
停灵三天,发丧下葬,白玉霜安葬于天津公墓,低矮的墓碑上只写了“李桂珍之墓”五个小字。一代名伶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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