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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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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1-2 05:2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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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津大案——白玉霜失踪案
在白玉霜的履历表上,1937年2月到8月这段时间是一片空白,无从考证她到底干什么去了。有人说,她病了在医院治疗,有人说,她累了在家歇了半年。可事实是,她私奔了,跟自己戏班儿的底包李长生私奔了。
1937年大年初一晚,玉顺社在上海恩派亚大戏院上演《马寡妇开店》,这可是评剧皇后白玉霜的拿手好戏,可戏一开场,台下的观众就觉得有点不对劲,怎么唱腔和做派都不像白老板了呢?
后来,人们突然发现:台上的角儿不是白玉霜而是小白玉霜!于是,观众们都急了,有的喊着倒好,有的嚷嚷着要退票,最后,大伙齐声喊着:“我们要白玉霜!我们要白玉霜!”而此刻后台也已乱作一团,剧院经理和戏班的演员都在找白玉霜。在多方查找没有下落后,人们不禁产生了同一个念头:白玉霜失踪了!
白玉霜失踪了,最着急的莫过于白玉霜的养母李卞氏了,因为白玉霜一失踪,她的摇钱树也就倒了。后台找不到白玉霜,她又跑回家,来到白玉霜的卧房,但已人去楼空。李卞氏急忙拉开抽屉,摸出一个存折,打开一看,钱已全都取光,她发疯似的又打开了白玉霜的首饰盒,里面已空空如也。眼前的现实告诉她:白玉霜跑了!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白玉霜为什么要跑呢?
这时,白玉霜的一个贴身丫头走进来说,她昨日看见铙钹李长生跟白玉霜在一起,样子很亲热,刚才戏班子来人说李长生也不见了,八成是他俩私奔了!一句话如同晴天霹雳,李卞氏身子一歪,瘫坐在床上。等她缓过神来,上去就给了小丫头一巴掌,大声喊着:“长生他娘死了,他回家奔丧了。二姐昨日着凉正在床上躺着养病呢!你要是再敢胡说,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第二天,上海各报即登出了“白玉霜偶染伤寒在家休养,谢绝一切探访”的消息。不久,又有消息说,白玉霜的玉顺社日前已离沪返津。
李长生,河北杨村人,幼时读过几年私塾,虽为乡下人,但其眉目清秀,很有几分书生气。父亲早亡,十一岁时即离家闯荡天下。
初时,李长生在一个梆子戏班里跑龙套。他是个有心人,在空闲的时候,常跟底包学打铙钹。一次,班子里的铙钹因故没能到场,他便毛遂自荐上了场,不但圆了场,还得到角儿的夸奖,自此,便成了班子里的一名铙钹。因为,时局动荡,戏班子半路散摊子的事时有发生,他也就在梆子、皮黄、落子之间来回跑着,但不管他到哪个戏班都是兢兢业业,他的铙钹也是越打越好。
1932年春,白玉霜在天津南市演出,因上座率不高,就想排演新戏。她便到春和大戏院来偷戏,看了一会儿,台上的戏演得平平,对她丝毫没有吸引力,倒是武场的铙钹让她着实心动了,尤其是铙钹那怀中抱月的优美姿态,给她留下深刻印象,她暗下决心,一定要把他挖过来。也是天遂人愿,不久,在春和大戏院唱戏的班子垮了,李长生正在为生计发愁的时候,白玉霜的人找上门来,说明来意,李长生非常高兴,于是,他就进了白玉霜的玉顺社。那年他24岁。
几场戏下来,白玉霜对李长生非常满意,暗自为自己的好眼力高兴,除按月给他包银外,还经常对他特殊优待,给点“茶钱” 、“烟钱”之类的。李长生也隐约觉察到白玉霜对他的格外“关照”,但他深知自己在戏班里底包的地位,从未敢对白玉霜有非分之想。
李长生是个出了名的孝子,自己在玉顺社站住脚后,他就立刻想到了在杨村一个人艰难度日的老娘。再加上前不久他娘因患眼疾而瞎了双眼,李长生便把她接到了西山门头沟,隔三差五地能回家看看,尽尽孝心。一日,回家后,发现老娘正在发烧,长生便一口气将老娘从门头沟背到了西直门。老娘的病好了,可长生却累倒了。他一连几天没有出工,白玉霜在百忙中又派人送来了药和很多好吃的,让长生母子感激不尽。
病好后,李长生赶回戏班,却听说白玉霜因演粉戏《拿苍蝇》被逐出了北平。于是,他顺着铁路一路狂奔,追到了天津卫……
八十九、一封恐吓信
白玉霜出生于津郊地区,打她记事起就没见过自己的生父,也没听母亲卢王氏提起过。七八岁时,母亲因无力抚养她,就以一块大洋将她卖给了李景春和李卞氏夫妻。夫妻俩给她取名李桂珍。
李卞氏原为天津同庆后桂花书寓(当时天津的上等妓院)的跟妈,李景春是个唱莲花落的,艺名叫粉莲花,曾在孙凤鸣孙家班的岐山评戏社搭班。自此,李桂珍从养父那学会了唱戏,从养母那学会了“吃活门”。
初时,李桂珍学的是乐亭大鼓,后被孙凤鸣收为徒弟,并取艺名“白玉霜”,从此,开始了她的评戏生涯。她的嗓子好,丹田气足,膛音好听,稍稍一用劲,就能得一个满堂彩,加上她天生丽质,一双媚眼善与台下看客交流感情,所以深得观众喜爱。
白玉霜在演唱中,时常表现出她的叛逆性格,唱腔感觉不舒服,她就自作主张地加以改动,她还将众家所长糅合在一起,因而,行内人都称她“四不像”、“走样”。
1936年初,白玉霜因演出《武松与潘金莲》一剧获得巨大成功而轰动了上海滩,1937年又因演出电影《海棠红》而名扬全国,新闻界不约而同地在白玉霜名字前冠以“电影明星”和“评剧皇后”的头衔。与此同时,有些小报也开始制造一些白玉霜的绯闻,揭她曾委身娼门的老底。有人公开向她敲诈勒索,有人要纳她为妾,更有人传出话来要把她拐卖到香港、澳门!
无情的现实告诉她:“评剧皇后”、“电影明星”,这一顶顶桂冠,既是千金难买,又是一文不值,只要自己还在这个圈子里混,就难以逃脱“供有钱有势人任意玩弄的命运”!就在此刻,她萌生了离开评戏,到一个没有人认识自己的地方过几年清静日子的想法。一个人过显然太孤单了,也太寂寞,要找一个靠得住的、听话的人陪着,那么找谁呢?李长生的影子一下子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初闻白玉霜的想法,一下子把老实憨厚的李长生吓坏了,他连连摆手说:“这可使不得!”但当看到白玉霜极其严肃认真的样子,听到她说,她的主意已定,你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时,一向唯命是从的李长生也只得点头了。白玉霜让他订下大年初一的火车票,二人一起直奔长生的老家——河北杨村(现已隶属天津)。
杨村在天津西面,本是古冀州富庶之地,但由于日军的进驻、土匪的横行,老百姓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已是双目失明的长生娘听说儿子带着媳妇回家了,高兴地迎出家门,用颤抖的双手摸了儿子又摸儿媳,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白玉霜一边为老人擦着眼泪,一边亲热地叫着娘。
白玉霜让长生买了十几亩地,原想自己种,可耕种了几天就不行了,只好雇人种。不甘寂寞的白玉霜又逼着长生开了一间豆腐坊,长生天天起五更推碾子磨豆腐,白玉霜换上一身农家的衣服,走街串巷卖豆腐。男人身强体壮能干活,女人模样俊俏多卖货,小两口的日子过得倒也红火。随后,白玉霜又出资盖了三间大瓦房,村里人都说,长生是在外面发了大财,此番回来是孝敬老母的。
白玉霜爱到镇上赶集,一日,她在集上听说,小白玉霜现在在天津已经唱红了,各大戏园都争着抢她。她还看见集市上到处张贴着小白玉霜的大幅玉照,一股妒意从心底油然而生。
于是,白玉霜让长生在集市上买了一把胡琴,回家后硬逼着长生为她吊嗓子。起初是关着门小声哼,后来觉得不过瘾,就放开嗓门大唱起来。这一唱不要紧,招来了一大群观众,同时也给她招来了祸端。
“长生媳妇会唱评戏,可能还是个角儿呢!”消息很快从村里传到村外。外村的流氓、痞子,周边的土匪、混混儿,时常进村在长生家周围晃悠。
一天清晨,长生娘在大门口拾到一封信拿给儿子看,长生打开信,只见上书:你小子艳福不浅,美人享用半年了,也该把白玉霜借给我玩几天了!三日后,我去领人,如敢不从,小心你和你娘的性命!落款是“张黑手”。读罢,长生脸色大变,他知道,张黑手是此地有名的土匪,此人心狠手辣,杀人无数……
九十、白玉霜中了圈套
之前讲到,长生娘这天清晨在大门口拾到一封信,拿给儿子看。长生打开信看了一遍,是封恐吓信,落款是“张黑手”。长生脸色大变,他知道,张黑手是本地有名的土匪,此人心狠手辣,杀人无数,听说去年他看上了本村李天庆家的三姑娘,带着重礼抬着花轿找上门来,哪知李家事先得信已把姑娘转移了,气急败坏的张黑手一怒之下,将李家老少八口全都杀了!
长生娘得知是张黑手的来信,预感到自家将要大祸临头,急忙把长生和白玉霜叫到眼前说:“你们打点东西立时就走!二姐,你不嫌弃我们长生,不嫌弃我这瞎老婆子,能在这一住就是半年,我打心眼里高兴。我老了、瞎了,可我不糊涂,我知道你是评剧皇后,你是角儿,能在这儿窝屈一辈子吗?你应该趁着年轻接茬上台唱戏。等你老了、唱不动了,再回到这个家,再跟长生过日子,我老婆子在九泉之下睡得才安稳!”
白玉霜说:“要走咱三口儿一块走!”
长生娘说:“我老了走不动了,我料那张黑手也不能把我这瞎老婆子怎么着。娘眼瞎看不见你的花模样,让娘摸摸你的脸吧!”白玉霜一头扑在老人怀里。
第二天一大早,长生与白玉霜登上了开往天津的火车。就在火车开动的一瞬间,李长生跳下火车,对车上的白玉霜大声喊着:“这辈子有这半年我知足了,来生变犬变马再来侍候你!你要多保重啊!”白玉霜把头探出窗拼命地挥着手,她想最后再看一眼杨村,看一眼李长生,眼泪却早已模糊了她的视线。
站在天津站的出站口,白玉霜正茫然不知往哪里去,忽然听见有人喊:“桂珍,我的孩子啊!”回头一看,原来是李卞氏和小白玉霜!
自打白玉霜出走后,初一的戏演砸了,玉顺社在上海也呆不下去了,李卞氏只好带着班子重返天津卫。一来天津是老家,有老观众;二来她想到李长生是杨村人,白玉霜很可能是跟他到了杨村,天津离杨村近,可以打探白玉霜的下落。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多方探访,李卞氏终于打听到了白玉霜的栖身之地。在高兴之余,李卞氏并未轻举妄动,她深知,如果让人把白玉霜强拉回来,她说不准哪天还会再跑,要想让她人回来,首先得让她的心回来。于是,她就利用白玉霜视戏如命和爱浮华、爱虚名的弱点,在白玉霜时常出入的集市上大量张贴小白玉霜的演出剧照,并让人在她周围广泛宣传小白玉霜红遍天津卫的消息,以激起白玉霜妒火。在白玉霜心动尚在犹豫之时,她又假借“张黑手”的名义给白玉霜写了恐吓信,让白玉霜彻底下决心离开杨村。白玉霜果然中了老谋深算的李卞氏的圈套,又重新回到了李卞氏的手心。
当得知这一切后,白玉霜悔恨交加,但她知道再回头已不可能了,明知是樊笼也要飞进去,明知是陷阱也要往下跳。
进城后,李卞氏早已为她安排好了一切。白玉霜回津重返舞台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天津卫,人们都想一睹“电影明星” 、“评剧皇后”的风采,一个月的戏票三天就卖光了。白玉霜在天津卫红了,“白派”评剧得到了观众和同行的广泛认可。然而,就在她沉醉于凤冠独占的欢乐之中的时候,死神却一步步地向她逼近!
1941年12月3日,在北平,一出《盗玉砖》还没演完,白玉霜就一头栽倒在地。在协和医院,她被确诊为宫毒瘤。
1942年8月10日清晨,躺在病床上白玉霜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对身边的李卞氏说:“娘,我有最后一个请求,我想成家,我想跟李长生结婚!”李卞氏听后心头不禁一阵酸痛,她知道,白玉霜这一辈子用自己的身子侍候了数不清的男人,但那都是逢场作戏,只有李长生让她动过真情,是自己把他们拆散的!她想赎罪,可眼下又到哪去找他呢?她只好答应着,吩咐让下人去找。但找人的人还没迈出大门,白玉霜已是撒手人寰,结束了她悲剧的一生,时年仅三十六岁。
停灵三天,发丧下葬,白玉霜安葬于天津公墓,低矮的墓碑上只写了“李桂珍之墓”五个小字。一代名伶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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