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剧皇后白玉霜白玉霜原名叫郭艳玲,一九零八年出生于河北丰润南青坨村,他的父亲叫郭永祥。白玉霜小的时候,天资聪颖,悟性极强,七岁就跟随二伯父郭永兴的评戏班子学评戏。由于家庭贫困,八岁被父亲卖给了唱老生的评戏艺人李景春(艺名粉莲花)作养女,改名叫李慧敏。李景春以唱戏为生,平日里带着妻子和养女白玉霜随班四处演戏,唯一的儿子放在岳父家里读私塾。白玉霜十岁时,养父求人教她连珠快书《碰碑》和京韵大鼓《层层见喜》,后来带她拜孙凤鸣为师学习评剧。孙师父看她聪明伶俐、长相俊秀,就给她说了半出《马寡妇开店》试试,没承想白玉霜小小年纪居然能体会得出主人公马寡妇的寂寞心情和满腹辛酸。通过这次试戏,孙师父发现她表演认真,唱词准确,嗓门宽亮,所以正式收她为徒,让她与小桂花、小菊花等"同官"同在手下学戏,先后教她学会了《王少安赶船》、《花为媒》几出戏。等到了十二、三岁,白玉霜正式上台演出了,师父又给她取了个名叫桂珍。所以早年戏报上全用李桂珍的名字。 过了两年,白玉霜的养父李景春因病去世,从此家庭的重担就全部落在了年仅十四、五岁的白玉霜身上。为了养家糊口,白玉霜的养母以白玉霜为主角,养母的弟弟当管事,又招了一些小演员,自己成立了一个小戏班子,名字叫玉顺评剧团,带她们去走南闯北。不管走到哪里,每天一早,养母和这位舅舅就把白玉霜和小演员们叫起来到郊外去喊嗓子,然后上午练功排戏。评剧也练武功,但白玉霜武功底子不太扎实,后来演《玉石坠》,她扮的是武旦的角儿,也只能武戏文唱,武功用得较少。戏班里只有初一、十五可以不练功、不喊嗓,让大家休息一下,但演出还是照演不误。因为演戏才有钱,不演没钱花。 不久,白玉霜的兄弟李国璋也读不下书去了,于是来到戏班子里拉二胡。 白玉霜天性好强。当时京戏因为进过宫廷被称为大戏,而评剧则被人称为"蹦蹦戏",人们还常管看评戏叫"看玩艺儿去"。白玉霜心里很不服气,觉得这些称呼是对评剧艺术和评剧演员的蔑视和污辱。因此小小年纪就立志发展壮大评剧艺术,让它在戏曲舞台拥有堂皇的一片天地。 为了振兴评剧艺术,白玉霜首先引进了导演制度。以前评剧界对导演不大重视,唱念做打全凭演员自己揣摩,因此排出的剧目非常粗糙。为了改变这种状况,白玉霜借鉴京剧的经验,配置了自己的导演人员,甚至曾经聘请过一位富连成毕业的人员来当导演。 那时评剧的台词很"水",基本没有固定的台词儿,演员在戏台上可随意发挥。白玉霜对此坚决反对。她要求排戏一定要有准词儿,演员背词要一丝不差。白玉霜自己没上过学,但是从小就看小报、唱本,字也认得一些。为了给别人做个表率,她带头读剧本、背台词儿,不懂就问。因此,她的台词记得很准。为了检查大家背得熟不熟,白玉霜常常在后台放着剧本,一幕下来她就去翻翻。有人自知唱错了,必须赶快上去招认,否则便会挨她的白眼。白玉霜不仅台词背得准确,而且连演戏得彩的地方都是固定的,上次唱这出戏在哪个地方得到观众叫好,这次还是那几处地方。她演《秦香莲》,唱到"手拉儿女进衙门"时,因为感情真挚、气口也好,每到此处一定得彩。她演《红娘》,唱到"倒叫我小红娘无计奈何",也准有彩。演《玉堂春》,唱到"苏三此去好有一比"时,也是掌声不绝。 搭过白玉霜戏班的评剧演员都知道,白玉霜最"恨"戏不过--就是"恨"演戏不认真。以致有人说"要进白家班演戏可不容易,先得把头削尖了"。有时有的演员误了场,白玉霜就按规定"罚香",让这个人向祖师爷牌位点香认错。 据小白玉霜回忆,一次她和母亲同台演出《双蝴蝶》,在给母亲送上马鞭子的时候,由于一时糊涂手心朝下,白玉霜就是不接。等到下场,白玉霜就用马鞭把她揍了一顿,打得舞台上挂的大幕直摇晃。 还有一次,后台的一个演员指出白玉霜刚才唱错了几个字,她高兴极了,当时就送他两块大洋说:"太好了,这钱你拿去洗澡吧"。 为了提高自己的演唱水平,白玉霜打破门户之见,博采百家之长。她喜欢看电影,中外影片全看,为的是从中学习电影演员的表演方法。每逢名演员们演戏,尤其是京剧四大名旦演戏,她一有时间就和团里的主要演员们同去看戏"偷艺"。白玉霜最喜欢程砚秋的戏,不光是一般表演,就是程派水袖她也学。为了把甩水袖的功夫学到手,在家总爱对着镜子边琢磨边练。对别人的长处,她从不放弃,哪怕是自己的"劲敌"。例如爱莲君的唱腔,人称"疙瘩腔",就是在唱腔曲调中间运用短促的休止,或加以其它的穿插。白玉霜就偷偷学到手,在演出时灵活运用。白玉霜从小学过曲艺,所以她在演评剧时,也加入一些快书、大鼓、坠子、河北梆子等形式、内容,深受观众喜爱。 二、三十年代,评剧的剧目非常少,只有《马寡妇开店》、《花为媒》、《丢印》、《因果美报》、《夜审周子琴》、《杜十娘》、《小老妈开嗙》、《苏小小》、《纺棉花》等戏。主题大多是男女间的爱情恩怨和伦理道德,所以一般群众听来浅显易懂。但是由于粗制滥造,艺术水准较低。为此,白玉霜四处寻找好的剧本,花费再多也不心疼。当时有个外号叫"本子李"的,是给程砚秋先生管剧本的,白玉霜便托他找过《朱痕记》、《玉石坠》、《孔雀东南飞》等剧本。一个本子要花几十块大洋。 以前,为了迎合观众的口味,剧本里有好多"粉"词,这也是其难登大雅之堂的关键地方。为此,白玉霜不断删改原有剧本里的黄色、庸俗东西,从而使评剧的格调高雅、健康起来。 真正使年轻的评剧艺术走向成熟,还是在白玉霜来到上海演出之后。一九三四年,白玉霜带领华北剧社来到上海,白玉霜先是与到底钰灵芝、爱莲君合作,演出《花为媒》、《空谷兰》、《桃花庵》、《马震华》、《珍珠衫》等。后又与京剧名角赵如泉合演京、评两腔的《潘金莲》。白玉霜的扮相漂亮,表演火辣、细腻、真切、传神。她改革了传统的评剧唱法,讲究共鸣和韵味,利用她宽厚甜润的好嗓子,把过去口语化的唱腔,发展成为歌唱性、抒情性的音乐。平稳的唱腔中蕴含着激情和力量,给人一种深沉悲怆的感受,成功地创造了独树一帜的白派唱腔。同时在伴奏器乐中加进二胡,在化妆、服装上也有许多创新,因而深受广大观众喜爱。白玉霜的演唱不仅折服了上海的观众,也使文艺界对她刮目相看。《时事新报》上刊登了著名戏剧家欧阳予倩、洪深、田汉的文章,赞誉白玉霜为评剧皇后,与刘翠霞、爱莲君、喜彩莲并列为评剧四大名旦。一九三六年,明星公司还推出了白玉霜主演的电影《海棠红》,不仅轰动了大江南北,也扩大了评剧的知名度。 白玉霜戏唱红了,人出名了,可幸运却未随之而来。 一九三四年,白玉霜和剧团一起到北京演出,头天刚在广德楼上演了一出《贫女泪》,表现的是两妯娌一贫一富,在婆家受到不同待遇的故事。第二天早上就来了几名背枪的警察,手拿公文,说是,因为她的戏演得"有伤风化",市长不让白玉霜在北平演戏了,必须立刻离开北平。然后,警察一路押送他们上了火车回到天津。为什么堂堂的北平市长袁良要驱逐白玉霜呢?有资料说,是袁良手下的一个老头子科长看上了白玉霜,由于没能遂愿,于是就向袁良说了坏话,才有了这种结局。还有资料说,是北平市长袁良请白玉霜吃饭,白玉霜婉言谢绝,市长大人觉得丢了面子,便借口白玉霜的戏内容不健康,有伤风化,而把她驱逐出境。 同行之间也互相倾轧。安冠英是与白玉霜同台多年的评剧小生,在上海演出的时候,因遭同行暗算,被人在头顶上泼了硝镪水,久治未愈最后致死。 最严重的是一九三八年,白玉霜在北平开明戏院演出。汉奸报纸《新民报》借故找茬,白玉霜只好在前门外同和轩请客招待。谁知散席后《新民报》总编辑吴菊痴在回去的道上被抗日分子一枪打死。日伪当局调查到他是刚从白玉霜的筵席上回去的,于是将白玉霜和养母捉了起来,受尽严刑,半个月后才放了出来。 白玉霜不仅有一个痛苦的童年、艰辛的事业,还有一个不幸的婚姻生活。 大约在白玉霜十七岁时,养母贪图有钱有势,把她嫁给了一个姓王的法官。一年以后,他们就生下了一个孩子,可是过了不久孩子就夭亡了。好在王法官不在身边,为了继续得到王法官的钱财,于是母女俩导演了一出狸猫换太子的骗局,抱养了一个一周左右的女婴冒充死去的孩子,取名福子,这个女婴就是后来的小白玉霜(李再雯)。过了一段时间,王法官的原配妻子知道了丈夫在外面养小老婆,于是找上门来闹事,白玉霜和王法官才分道扬镳。 三十年代中期,白玉霜和团里的一个演员谈起了恋爱。养母李卞氏见她越唱越红,为家里成麻袋地挣钱,恐怕这棵摇钱树跑了,于是百般阻挠,万般干涉。她对白玉霜说:"你可别结婚,一个唱戏的嫁定了一个男人,就没有人来捧场了"。白玉霜也曾抗议,但是她非常孝顺,所以这场恋情无果而终。 一九三七年春节,白玉霜突然离开华北评剧社失踪了,一时轰动整个津城。原来,她效仿杜十娘,和剧团里的一个音乐工作者私奔到乡下,期望过男耕女织的平淡生活,可是不久就被养母找到了。养母不仅又一次拆散了一对鸳鸯,而且强迫白玉霜回到了舞台。 一九四二年阴历六月二十九日,白玉霜因子宫癌在天津逝世。临死前不久,她还在上演《闺房劝婿》。据和她同台演出的李义芬、花小仙夫妇说,白玉霜来戏院演出时都是由别人搀下车,愁眉苦脸地化妆;但是一到出台,她又开始精神抖擞,该唱唱、该笑笑、该哭哭。演戏下来,因癌变处破裂,血水一直流到了腿上。 苦命的白玉霜终于告别了二十多年的舞台生涯,告别了热爱她的观众离去了。她生前竭力想要摆脱的悲剧,死后却依然没有摆脱掉。她不仅没能回到她日夜思念的故土,而且连自己的真名也未能留下,被孤零零地埋葬在天津的公墓中,墓碑上刻着"李桂珍之墓"。 正如后来电视剧《白玉霜》中所唱得那样,"说不尽人间不平事,道不尽世上炎凉情,唱不完梨园笙歌调,舞不完人生坎坷风雨程。人生如梦也非梦,嬉笑怒骂都是情,任凭世人论长短,留得玉白与霜清"。 撰稿 刘天昌 发布: 丰润党建网 参考文献: 《评剧皇后--白玉霜》作者:孙友亮 《1937年白玉霜失踪的日子》作者:鲁希、周雅男 《回忆母亲白玉霜》作者:李再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