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剧《寸草春晖》观剧随感(巴莫贝看戏)

玉霜

巴莫贝看戏023
新春看新戏 致敬出新意
——评剧《寸草春晖》观剧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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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京的亲友从来没有现场看过戏，听女主人说大年初一有《新春戏曲演唱会》，老老少少都表示出要体验一回的浓厚兴趣。白天天安门、前门、国家大剧院、故宫、景山、北海，一大圈游览下来，步行近三万步，晚上仍然马不停蹄，精神抖擞地走进了全国地方戏演出中心。
       拿着厚厚的节目册，我心中一震：原来以为是一个类似春晚的戏曲界拜年联欢的应景晚会，没想到当晚的演唱会只是《戏韵动京城——京津冀戏曲院团新春演出季》的“开场锣鼓”。从正月初一到正月十九，中国评剧院等院团为观众准备了整整十九台戏曲文化大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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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我算不上戏迷，所以对初一演唱会众名家的“新年亮嗓”说不出个子丑寅卯。但初八再次走进全国地方戏演出中心，陪同戏迷老婆和本单位同事家人看评剧《寸草春晖》时，却感动得泪流满面。
        这是一出抗战题材的新编现代戏。八路军受伤，老乡营救；机密文件，接头暗号……一开始似曾相识，但很快我就被带入了深明大义的母亲、游击队员小儿子和大女儿、卧底治安军的大儿子三者之间的亲情纠葛。狡诈毒辣的日寇山野命令治安军大儿子当众扒光母亲衣服一幕，集中展现了剧中人的善恶忠奸。从肝肠寸断的“你是娘身上掉下的肉，娘的身体就是儿的家”，到慷慨激昂的“说什么把娘的衣服扯下，就算是粉身碎骨娘怕个啥！粉身碎骨把苍龙化，龙腾九州咆哮怒发。把那些狂魔恶煞、猛鬼夜叉一个一个全吞下，送儿一个清平世界干净的家”，直把观众的心声宣泄得痛快淋漓——此处掌声一片！
       母亲不愿认当治安军队长的大儿子，因为她不知道她教育出来的好儿子正是忍辱负重的地下党。母亲的误会、拒绝、推开、转身，儿子的委屈、脱衣、跪地、悲号……此时，母亲再转身看见儿子内衣左肩的代表接头暗号的补丁，“衣服怎么破的？”“挑担子磨的。”“挑的啥？”“铁坨子。”大儿子去狱中与母亲接头的舞台表演，胜似电影蒙太奇手法，产生了石破天惊的艺术效果。此时母亲方知，大儿子正是“娘教儿立得直、站得稳、行得端、走得正”的“善良勇敢的中国娃”！此时寸草春晖，“哀哀父母”的幸福如同海洋一样无边无涯！此时满座皆泣，观众热泪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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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骨肉亲情与爱国之情的水乳交融、不同于传统大团圆结局的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悲剧美学，使评剧《寸草春晖》在致敬主旋律红色经典时，又超越经典，瞬间秒杀此前的一些“神剧”、“闹剧”。但对“唱念做打”的戏曲舞台艺术而言，光是本子好还是远远不够的。要让观众津津有味，演员的表演必不可少。我这个外行甚至认为，“唱念做打舞、手眼身法步”好了，相对一般的本子也有看头听头。
       这就不得不说饰演母亲马大娘的女主角宋丽的演唱了。前面提到的“你是娘身上掉下的肉”、“狱中接头”两段，就表现了宋丽呈现给观众的巨大情感张力、宽广的情感幅度。说实在话，我不是第一次看评剧，但以往的听戏体验还是稍嫌“平”了点。真正给我艺术满足的还是这次宋丽的演唱。虽然我还不能约略分清评剧“声腔”、“板眼”，但已初步体味到了评剧不同于其他剧种的独特之美。或舒缓或激越，或内敛或奔放，或低沉或高亢，或以抒情胜或以力度称，或刚柔相济或至柔至刚……真的是跌宕起伏、变换多姿、无所不能啊！呵呵，我外行瞎听，似乎还听出了了几分西洋歌剧、抒情歌曲、跨界戏歌的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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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要记下作曲兼指挥董志军、配器刘冰、琴师吕迎春等人的名字。因为，仅仅听评剧《寸草春晖》的音乐，我这个音响音乐发烧友就不虚此行！
        在马大娘和她的小儿子抓走后的幕间，乐池里胡琴拉起了忧伤旋律，如泣如诉，一唱三叹，长夜难明。随后，笛声悠扬，在黑暗中增添了月亮的清辉，恰如主人公的高洁品格。接着，深沉的大提琴回响，与胡琴、竹笛深情应答，如母子三人的亲密对话。随着整个乐队的加入，灯光渐起，舞台淡入狱中场景……从开篇序曲到剧末尾声，整个《寸草春晖》的音乐（是的，应该称音乐而不是伴奏），都借鉴了古典音乐的作曲、配器手法。传统的文场（锣、鼓等）武场（板胡、二胡、笛）主要引导演唱，现代西洋乐器（大提琴等）主要抒发感情。在节奏分明的锣点鼓声下，常常是西洋管弦乐织体的音乐流淌徜徉。东方和西方，传统和现代，在这里和谐交融。音乐为这出戏的成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难怪宋丽谢幕时要把观众献上的鲜花分一束给董志军。
       也许是为了不抢乐队的戏或照顾心脏不太好的观众，枪炮爆炸拟音还欠点活生感和动态，不过充满力度、汹涌澎湃的鼓声录音倒是令我有聆听《炎黄第一鼓》、《绛州大鼓》等发烧唱片的感觉。呵呵，看戏也发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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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正是北京凌空评剧团的“民营”身份的灵活体制机制，才带来了编剧、表演和音乐等方面的新意。以我外行之见，新编现代戏，在保持传统戏曲特质的前提下，完全可以大胆创新。从昨晚评剧《寸草春晖》的热烈反响来看，观众认可这样的创新。
        也要感谢北京市剧院运营服务平台！在这个好莱坞大片几乎成为烂片的时期，在国产电影靠盲目热情博取票房的时期，在春晚后高品质演出很少的断档期，在最需要文体活动但绝大多数文体设施关闭的假期，平台非常及时地给国人组织了丰富的精神大餐，展示了近年来京津冀戏曲院团的精品佳作——不仅填补了春节期间的文娱空白，而且增添了我们的文化自信！

巴莫贝  写于二〇一八年二月二十四日